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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4章 大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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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木憲也累了,他一路舟車勞頓從京城來到通平鎮,來到老宅後也沒歇過,就沒再多說什麽。

他揮了揮手,把眾人都打發了:“好了,你們都去休息吧,後天我們起程回京。”

之後,三房、四房和五房的人就紛紛地從祠堂側門又返回了老宅,各自下去歇息了。

端木憲打發了他們後,和端木紜、端木珩、端木緋一起慢悠悠地也朝老宅那邊走去。

周圍一下子變得清靜了不少,夕陽落得更低了,天空半明半晦。

“阿珩,回京後,我打算把你幾個已經開蒙的弟弟都送去東林書院。”端木憲望著夕陽的方向,突然說道。

“……”端木珩驚訝地看向了端木憲的側臉。

東林書院雖然比不得國子監與四大書院,也是大盛十分有名的書院之一,端木珩當然是聽說過的,只不過東林書院不在京城,在冀州,距離京城有一日的路程。

端木珩隱約猜到了什麽,動了動眉梢,問道:“祖父是想讓弟弟們寄宿到東林書院?”

端木紜和端木緋也同樣明白了端木憲的意思。

姐妹倆彼此互看了一眼,都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。

“不錯。”端木憲點頭應了,擡頭揉了揉眉心,儒雅的面龐上疲憊更濃了。

當他動了分家的念頭時,就已經做好了這個打算。

他這幾個兒子大了,成了家,也有了孩子,都有自己的小心思、小算盤,已經教不好了,事到如今,為了端木家的將來,他也只能從孫輩的教養入手了。

前幾年,端木憲已經早早讓各房的幾個孫子都遷到外院讀書,平日裏他得空時,也會考教他們的學業,幾個孫子現在養得都還不錯,品性沒有歪,有幾個也有幾分讀書的天分。

這次分了家後,其他幾房的人都會分出去住,他對孫子們自然會有幾分鞭長莫及的無奈,他仔細考慮過了,與其讓他幾個不著調的兒子把孫子再帶歪了,那還不如早早把孫子都送去好些的書院,由書院的先生管束,免得被家裏那些烏煙瘴氣的事影響到。

“祖父,您這個主意不錯。”端木珩也讚同地點了點頭,頗有幾分長兄為父的架勢,“到時候,我親自送他們過去東林書院。”

自打幾個堂弟搬到外院後,端木珩作為長兄,時常要關註幾個弟弟的學業與日常,對於他們的了解,要比端木憲更多一點。

黃昏的晚風拂來,吹得周圍的花木沙沙作響,遠處有雀鳥振翅飛過的聲響,襯得氣氛愈發寧靜祥和。

端木珩一邊走,一邊與端木憲說起了家中的幾個弟弟:

“祖父,二弟讀書平平,不過在算學上有幾分天賦。”

“三弟、五弟聰慧,讀書也不錯,就是五弟貪玩,需要人盯著。”

“四弟、六弟有幾分頑皮,平日裏更喜歡騎射蹴鞠,不喜文……”

“祖父,既然四弟、六弟不喜文,不如讓他們試著習武如何?我看四弟和六弟在騎射上是有幾分天賦,尤其四弟,小小年紀騎射功夫可比我要好多了……”

“習武?”端木憲怔了怔,挑了挑眉,臉上露出幾分思忖之色。

他們端木家雖然出過端木朗這個“異類”,但終究還是以讀書為立身之道。

他本來沒想過讓兒孫習武,但是現在聽端木珩這麽一說,開始慎重地考慮這種可能性。

畢竟家裏頭這麽多孫輩,也不是個個都是讀書的料,現在分了家,各房都需要有能支撐起門楣的男兒,否則,其他幾房只會一步步地敗落,那也有違他分家的本意。

端木緋也覺得端木珩的這個主意不錯,點頭附和道:“祖父,不如我找阿炎尋個教武的師傅來,先教教看吧?”

說著,端木緋慧黠地一笑,眉眼彎彎,“說不定,他們會覺得辛苦,寧願讀書呢。”

端木家教授孩子們騎射不過是為了君子六藝,對於幾個男孩子而言,學騎射就跟玩似的,這與正式習武還是天差地別的。

她聽李太夫人與安平說過李廷攸、慕炎習武的事,習武想要有所成就,就要寒暑不輟,朝夕苦練,風雨無阻,要吃的苦頭遠比想象的要大得多。

習武可沒比讀書容易!

端木憲被端木緋逗得哈哈大笑,撫掌笑道:“四丫頭說得好,沒準他們還寧可讀書呢。”

他爽朗的笑聲彌漫在黃昏的空氣中,又加入了小姑娘清脆如銀鈴的笑聲。

端木憲眸光微閃,不由想到了長子端木朗。

彼時,他一心想要讓端木家成為像楚家這樣的書香世家,因此當端木朗堅持要棄文從武,他大發雷霆,與端木朗鬧得很不愉快,以致後來端木朗不告而別去了北境從軍……

此刻再回想起這段往事,端木憲也頗有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,現在只覺得自己當時真是太固執了,其實習文習武又有什麽區別呢,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,當起一個家就好!

讓家中幾個孩子試試也好,總不能只靠祖輩的恩蔭……而且,以他現在的位置,就算孩子們去了軍中,也能讓人照拂幾分的。

端木憲沒再說話,琢磨起除了送去書院的幾個,先把四孫與六孫留在府中習武,再把下頭幾個小的也留在府中開蒙……

思緒間,他們又來到了老宅的儀門處,夕陽已經落下了大半。

端木憲看了看天色,正要打發兩個丫頭去歇息,這時,長隨疾步匆匆地來了,稟道:“老太爺,通平縣的王縣令帶著夫人來求見您。”

端木憲一行人今天隨行帶了百人的火銃隊抵達鎮外,聲勢浩大,進鎮時,幾乎半個鎮子的人都被驚動了,口耳相傳,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縣令的耳中。

端木憲也知道縣令遲早會來拜訪,只不過沒想到這麽快而已。

端木憲雖然不耐煩應酬,可是端木家的老宅和這麽多族人都在這裏。有道是,強龍不壓地頭蛇,怎麽也要給這位縣令一點顏面。

“有請。”端木憲無奈地說道。

端木緋捂嘴竊笑,同情地看著祖父。這就叫能者多勞!

“祖父,那我和姐姐先去歇息了。”

端木緋和端木紜行禮告退後,去了內院安頓,留了端木憲和端木珩去正廳待客。

沒一會兒,長隨就把王縣令一家請到了正廳。

“端木大人!”王縣令一走進正廳,就對著端木憲點頭哈腰地又作揖。

王縣令不僅是帶了夫人來,連兩個女兒都一起帶來了,目標自然不僅僅是沖著端木憲。

王縣令是個機靈的,一聽說端木憲這次回老家帶了火銃隊隨行,就想明白了。

照理說,首輔出行是沒有資格用軍隊作為護衛的,所以,這火銃隊肯定是隨行護衛那位小祖宗的。

他一邊對著端木憲行禮,一邊打量著四周,見廳裏除了端木憲外,只有一個未及弱冠的青年,心裏不免有些失望:本來還想讓兩個女兒與那位小祖宗親近親近的……

想歸想,王縣令嘴上還是熱情地與端木憲寒暄了起來:

“端木大人,您要回老家,怎麽不提前送封信過來,下官今天也好親自去迎大人。”

“這位是您的孫兒吧?果然是一表人才啊!”

“也不知道端木大人打算在鎮上停留幾日,不如明日由下官做東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這個王縣令是個能說會道的,哪怕端木憲神情淡淡,話也不多,他一個人就把場面給撐了起來,一直留到了夜幕落下,才告辭。

端木憲等人在老家只休息了一天,隔日就又匆匆趕路回京。

這趟的行程這麽趕,一方面是因為端木憲身為首輔,公務繁忙,另一方面是因為涵星的婚期近了。

回京的車隊中又多了一個小賀氏,既然已經分了家,端木憲也不便再幹涉他們夫妻的事。

這一路上,小賀氏一直陰沈著臉,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,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。

趕了一天路後,他們來時一般在驛站投宿,等次日一早要啟程時,小賀氏又開始作妖了:

“我累,身子不適,你去跟老太爺說,我要休息一天才能上路。”

“還有,給我去請個大夫來!”

小賀氏是存心想讓端木憲不痛快。

然而,宋嬤嬤卻帶回的消息讓小賀氏更不痛快:“二夫人,老太爺讓大夥兒都上路了,說您既然不舒服,就在這裏多‘休息’幾天吧。”

什麽?!

原本半躺在榻上裝病的小賀氏一下子抱著薄被坐了起來,“他們都走了?!”

也不用宋嬤嬤回答,外面傳來了馬蹄聲與車軲轆聲,漸行漸遠。

很顯然,車隊上路了。

看著小賀氏陰晴不定的臉色,宋嬤嬤有些無措,又道:“二夫人,我看火銃隊也跟著上路了,那我們……”

小賀氏這下坐不住了,連忙道:“快讓大家收拾東西,趕緊追上去!”

就是小賀氏在老家,消息略有些閉塞,也聽說了現在外頭還亂得很。

雖然這幾個月來也比以前好多了,但是山匪、流匪什麽的還是不少,他們一行人衣著華貴,有男有女,又隨身帶了不少家當,一看就是肥羊,要是被那些歹人盯上了,多少有些麻煩,尤其是隨行的女眷,萬一被沖撞了……

小賀氏越想越急,連忙催促丫鬟道:“快!快伺候穿衣!”

這時,端木朝打簾進來了,臉色陰沈如墨,陰陽怪氣地說道:“你不是身子不適嗎?”

端木朝毫不掩飾眼裏的嫌棄。

“……”小賀氏多少有些理虧,心裏也怕端木朝硬起心腸把她丟回老家去。

宋嬤嬤連忙打圓場:“二老爺,二夫人,天色不早,我們還是趕緊追……啟程吧!”

端木朝反而把宋嬤嬤打發了,跟著在窗邊的圈椅上坐了下來,揉了揉眉心,疲憊地說道:“宛容,我知道你因為阿珩過繼的事憋得慌,我也憋,可是這幾日我想了又想,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“好事?”小賀氏用一種“你是不是瘋了”的眼神看著端木朝。

端木朝心裏暗嘆這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,耐著性子說道:“長房那小丫頭眼看著是要做皇後了……”

“什麽?”小賀氏難以置信地打斷了端木朝。

端木朝這才想到小賀氏這一年在老家深居簡出,怕是對外面的事所知不多,就把封炎認祖歸宗改姓慕,現在又位居攝政王等等的事都說了。

“若是緋姐兒真的做了皇後,按祖制,這皇後的娘家是可以得一個國公的爵位。”端木朝的眼睛炯炯發亮。

“那……那阿珩豈不是……”小賀氏的眼睛也亮了,心口一片火熱。

端木朝點了點頭:“所以,你就別鬧了,現在最重要的是千萬要籠絡住阿珩,過繼不過是個名頭罷了,他可是我們親生的!”

“……”小賀氏揉了揉帕子,心裏猶有幾分不甘,但又覺得端木朝說得有理。

端木珩現在已經過繼到長房,爵位十有八九,不,應該說絕對是會傳給他的!那麽她的兒子就是一品國公了!

反正端木憲一把年紀,也沒幾年好活的了,等他兩腿一蹬,還能管得了叫兒子不認父母?

也就是忍個幾年而已。

見小賀氏想明白了,端木朝也沒久留,催促道:“你趕緊收拾東西吧。”

當小賀氏這邊收拾好行李來到驛站門口時,端木憲的車隊早就沒影了。

端木朝生怕追不上車隊,也不敢再耽擱,立刻吩咐下去:“快!趕緊上路!”

二房的車隊匆匆忙忙地上路了,快馬加鞭地一路追趕,終於在下午快申時的時候看到了前方車隊的影子。

“追上了!”

“二老爺,追上了!前面就是老太爺他們的車隊了。”

一個青衣小廝喜氣洋洋地來稟道。

端木朝從馬車一側的窗口探出頭來,伸長脖子往前面張望著,看到前面車隊的影子,這才松了口氣。

兩邊車隊的距離越來越近,直到前面出現了幾個攔路虎。

四五個火銃隊的將士策馬擋在了官道上,阻止二房的車隊繼續靠近。

趕車的馬夫只能籲地停下了馬車,五輛馬車和隨行的馬匹都不得不停在了官道中央。

端木朝的長隨連忙上前,對著當道的火銃隊將士賠笑著抱了抱拳,“幾位軍爺,我們都是端木家的人,因為早上出發時耽誤了,才剛剛趕上來……”

“閑人勿近!”為首的小將根本懶得應付這長隨,直接打斷了對方,“吾等是奉命保護端木四姑娘,閑雜等人退開!”

長隨的臉色有些僵硬,還想解釋:“這位大人,我們二老爺……”是端木四姑娘的二叔父。

“砰!”

長隨的話再一次被打斷了,這一次,是一記震耳的火銃發射聲。

那小將拔出腰側的火銃,就朝天射了一槍。

然後,那還冒著縷縷白煙的火銃口就瞄準了長隨,濃重的硝煙味隨風鉆入長隨的鼻尖。

威脅之意溢於言表。

長隨好像啞了似的,再也發不出聲音。

那幾個火銃隊的將士也沒再久留,又轉過馬首,朝前方的車隊追了過去,留下二房的車隊停在原處。

馬車裏的端木朝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,他本來也想開口的,可又怕對方不給自己的面子,連著自己都要當眾出醜。

端木朝恨恨地放下了窗簾,瞪了車廂裏的小賀氏一眼,沒好氣地斥道:“這下你滿意了!”

“……”小賀氏自知理虧,是一個字也不敢吭聲,乖乖地縮在車廂的角落裏,垂眸盯著鞋尖。

馬車裏靜了好一會兒,足足過了半盞茶功夫,馬車才又開始動了,還是追著端木憲一行人的方向。

只是這一次,二房的車隊再不敢靠近,只敢不近不遠地跟著前方的車隊。

只要他們保持百來丈的距離,前方的火銃隊就由著他們跟在後方。

回京的路明明不過三天而已,但是對於二房一行人而言,就像是過了半輩子似的,一路上嘗到了之前沒嘗到的苦頭。

本來去程他們跟著端木憲,住的是驛站,吃喝拉撒什麽都不愁,但是現在一路趕得急,只能去普通的客棧住著,還要派人留心端木憲這邊的動靜,生怕把人跟人丟了。

一路上還遇上了一夥攔路乞討的流民,差點脫不了身。

等到京城的時候,已經是六月十六日了,小賀氏、端木朝等二房的人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、精疲力竭,那之後幾晚,小賀氏在客棧裏幾乎都沒怎麽好好歇息過,整個人看來一下子老了好幾歲。

雖然趕了幾天路,端木緋卻是精神奕奕,她在城門口與端木憲告別,說是先不回府了,先去一趟祥雲巷。

端木憲也沒回府,他直接去了戶部,火銃隊也回去找慕炎覆命了。

端木緋和端木紜的馬車匆匆地趕去了李宅。

今日正好是涵星送嫁妝的日子,馬車才到巷子口,端木緋就聽到李宅的方向傳來了“劈裏啪啦”的鞭炮聲,喜氣洋洋。

街道上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,他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地響起,“公主”、“嫁妝”、“十裏紅妝”之類的詞隱隱約約地傳入馬車中。

端木緋掀開車廂一側的窗簾朝鞭炮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,樂滋滋地說道:“姐姐,涵星表姐的嫁妝剛到,你說這是不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?”

“我們正好過去給外祖母和二舅母撐撐場面!”端木紜笑道。

新媳婦的嫁妝入了夫家後,是要打開箱蓋供夫家的親眷觀看的,不過,李家人大都不在京城,今天看嫁妝的人恐怕也只有李太夫人與李二夫人辛氏而已。

她們的馬車一到李宅外,就被李宅的下人殷勤地引入宅子中。

“兩位表姑娘,你們可算來了!”一個管事嬤嬤熱情地給姐妹倆引路,“太夫人和二夫人已經叨念兩位很久了。”

管事嬤嬤引著她們去了宅子東北方給新人準備的問梅苑。

其實這院子端木紜熟得很,問梅苑本來就是端木紜幫著找人重新修繕過的,她為了修繕院子的事,跑了問梅苑很多趟。

姐妹倆的到來讓院子裏一下子變得熱鬧了不少。

“外祖母,二舅母。”

姐妹倆笑吟吟地給李太夫人婆媳倆行了禮。

李太夫人看著這對如花似玉的外孫女就笑得合不攏嘴,她拉著端木緋的小手,慈愛地說道:“緋姐兒,瞧你風塵仆仆的,可是剛回京?你這孩子,怎麽也不回去歇息一會兒?”

端木緋乖巧地笑了笑,朝四周掃視了一圈。

院子裏擺滿了嫁妝箱子,足足二百五十六擡,箱子裏頭金銀珠寶、古董字畫、絲綢錦被、玉器擺件等等,無一不是精品,一眼望去,一片珠光寶氣,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快沒了。

她理直氣壯地笑道:“外祖母,我來湊熱鬧啊!”

一句話逗得兩個長輩忍俊不禁。

她想到了什麽,又討賞地補充了一句:“對了,還有給外祖母和二舅母撐場面的!”

“就你臉大!”辛氏被她逗得更樂了,伸指在她的額心點了點,舉止親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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